
12月一个下雪的日子,卡洛斯·富恩特斯(Carlos Fuentes)在新泽西州普林斯顿的家中接受了采访。他的家位于旧住宅区,是一栋维多利亚时代的大房子。他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在那个冬天穿着一件高领毛衣和夹克。富恩特斯家的房子有点欧洲人的暖气,而且感觉很冷。客厅里立着一棵圣诞树。他的两个年幼的孩子和富恩特斯太太一起出去滑冰。房间里陈列着大量的艺术收藏品——东方青铜器、前哥伦布时期的陶瓷和西班牙殖民地桑托斯——反映了富恩特斯的文化背景和他的各种外交任务。墙上挂着Picabia、Miró、Matta、Vasarely等人的绘画和版画,其中大部分是艺术家朋友送给他的礼物。
采访是在图书馆里进行的,旁边是熊熊的炉火和一壶热咖啡。墙上摆满了书。卡洛斯·富恩特斯(Carlos Fuentes)就是在这间屋子里一张简单的桌子前工作的——在这个12月的一天,窗外是被冰雪覆盖的灌木丛和树木,在雪花中几乎看不见。
1958年,他让墨西哥人大吃一惊哪里的空气清新这本书对1910-20年革命后的墨西哥进行了尖刻的分析;的良心(1959),一部成长小说,描述了Jaime Ceballos的教育以及他最终融入墨西哥社会的过程;阿特米奥·克鲁兹之死(1962),部分受到奥森·威尔斯的启发《公民凯恩》;神圣的地方(1967)和皮肤的改变(1968年),两者都涉及墨西哥,尽管从完全不同的角度:神圣的地方追溯了一个迷恋母亲的年轻人的俄狄浦斯式的曲折;皮肤的改变通过研究外国人和墨西哥人之间的关系,研究60年代墨西哥与“外部世界”的关系。
Terra萨·诺斯特拉(1978)在不同的方向出击。在那里,富恩特斯调查了西班牙文化的地中海根源,以便发现这种文化“错在哪里”。他发现,菲利普二世对纯洁和正统的狂热追求,以及对西班牙文化中异教(犹太和阿拉伯)元素的无情清除,都是致命的罪恶。我们的地球”,和富恩特斯最近关于塞万提斯的文章一起,标志着泛西班牙语研究的新纪元,在支离破碎的西班牙语世界中找到统一的新方法。
九头蛇的头(1978)回到了当代墨西哥,这样富恩特斯就可以研究权力的本质,以墨西哥的石油储量为象征。1980年,富恩特斯发表了(西班牙语)遥远的关系,对作者无所不知、无所不知的需求进行考察,以及(用英语)烧的水这本书是作者职业生涯各个时期的短篇小说集。
在富恩特斯担任墨西哥驻法国大使的那些年里,他发现自己无法写作,采访开始时,他描述了自己离开政府职位后重新开始写作的情况。
富恩特斯
1977年4月1日,我辞去了驻法国大使的职务,立即在巴黎郊区租了一所房子,在那里我又可以开始写作了。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外交官,我已经两年没写过一字了。我租的房子原来是古斯塔夫Doré的,它勾起了我对形式和恐怖的所有渴望。比如Doré上的《小红帽》插图:它们非常色情!小女孩和狼一起睡在床上!这就是我最新的小说,遥远的关系,诞生了。
面试官
你为什么觉得当大使时不可能写作?
富恩特斯
外交在某种意义上是写作的反面。你得把自己分散得很厉害:那位小姐跟秘书吵了一架,就哭着进来;出口和进口;学生陷入困境;大使馆的图钉。写作需要作者全神贯注,要求除了写作之外别无他事可做。所以我有所有这些被压抑的能量现在正在流出。这些天我写了很多东西。此外,我还学会了如何写作。我以前不知道怎么写,我想我是通过当官僚学的。 You have so much mental time on your hands when you are a bureaucrat: you have time to think and to learn how to write in your head. When I was a young man I suffered a great deal because I faced the challenge of Mallarmé's blank page every day without knowing exactly what I was going to say. I fought the page, and paid for it with ulcers. I made up for it with sheer vigor, because you have vigor when you are writing in your twenties and thirties. Then later on you have to use your energy wisely. When I look back on it, I think perhaps it was the fact that I was behind an official desk for two years that left my mind free to write within itself, to prepare what I was going to write once I left that post. So now I can write before I sit down to write, I can use the blank page in a way I couldn't before.
面试官
告诉我们你的写作过程是如何发生的。
富恩特斯
我是一个晨报作家;我八点半手写,一直写到十二点半,那时我去游泳。然后我回来,吃午饭,然后在下午阅读,直到我为第二天的写作散步。在我坐下之前,我必须在脑子里把这本书写出来。我在普林斯顿的散步总是遵循三角形的路线:我先去爱因斯坦在默瑟街的家,然后去托马斯·曼在斯托克顿街的家,再去赫尔曼·布洛克在伊芙琳广场的家。在参观了这三个地方之后,我回到家,那时我已经在心里写下了明天的六七页。
面试官
你用手写吗?
富恩特斯
首先我用手写把它写下来,然后当我觉得我“拥有”它的时候,我就把它放下。然后我修改手稿,自己打出来,一直修改到最后一刻。
面试官
重写是广泛的,还是大部分重写都被考虑在心理写作中?
富恩特斯
当我把它写在纸上时,它实际上已经完成了:没有遗漏的部分或场景。我基本上知道事情是如何发展的,我或多或少已经把它固定下来了,但与此同时,我牺牲了自己的惊喜元素。每个写小说的人都知道,他在某种程度上卷入了普鲁斯特式的问题,即知道自己要写什么,同时又对写出来的东西感到惊讶。普鲁斯特只在他活着的时候才写他要写的东西,然而他却不得不写得好像他对它一无所知——这是非同寻常的。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都参与了同一个冒险:知道你要说什么,控制你的材料,同时拥有自由的边际,即发现,惊讶,以及读者自由的先决条件。
面试官
在英国和美国,可以写一部关于编辑及其对文学影响的历史。这样的历史在西班牙世界可能吗?
富恩特斯
不可能,因为西班牙贵族的尊严是不会允许一个卑微的工人来告诉我们如何处理自己的工作的。这是因为我们被一种可怕的精神分裂所困扰,这种精神分裂是由我们从西班牙继承来的极度骄傲和极端个人主义构成的。贵族希望所有人都尊重他,就像他对强权卑躬屈膝一样。如果你试图在拉丁美洲编辑任何人的文本,哪怕是一个黑客,他都会立即辞职,指责你审查或侮辱他。
面试官
那么你会说,你与社会的关系与美国作家的关系很不一样?比如,贵族形象表明在你们的文化中写作更有尊严?
富恩特斯
作为一名墨西哥作家,我的处境就像来自东欧的作家。我们有言论的特权,而在这个社会里这种特权是很少见的。我们为他人说话,这在拉丁美洲和中欧都是非常重要的。当然,你必须为这种力量付出代价:要么你服务于社区,要么你就一败为胜。
面试官
这是否意味着你将自己视为本国文化的官方代表?
富恩特斯
不,我希望不是。因为我一直记得法国超现实主义作家雅克Vaché的那句话:“没有什么比代表自己的国家更能杀死一个人了。”所以我希望这不是真的。
面试官
你觉得美国作家和拉丁美洲作家的社会角色有什么不同吗?
富恩特斯
在我们的文化中,我们要比美国作家在他们的文化中做的更多。他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和写作,而我们有社会需求。巴勃罗·聂鲁达曾经说过,每一个拉美作家都拖着沉重的身躯,他的人民,他的过去,他的国家历史。我们必须吸取过去的巨大压力,这样我们才不会忘记是什么赋予了我们生命。如果你忘记了你的过去,你就会死。你为集体履行某些职能,因为这是你作为一个公民的义务,而不是作为一个作家。尽管如此,你保留了你的审美自由和你的审美特权。这造成了一种紧张,但我认为有紧张总比没有好,就像美国有时发生的那样。